根據台灣經濟專家們的見解,中國是台灣經濟唯一的活路,任何商品都必須與中國商機連結起來,才有利可圖。

 

可是很奇怪,台灣電影工業死了這麼久,今年突然跑出兩部賣座的台片,一部是榮登台灣華語電影賣座冠軍的《海角七號》,另一部是目前賣座緊追007之後的《一八九五  乙未》。巧合的是,這兩部重新點燃台灣觀眾熱情之火的電影,都跟日本強烈有關,前者是兩段相隔六十年的台日戀情,後者是客家義勇的抗日傷心史。海角裡有兩位重要的日本演員──田中千繪與中孝介;一八九五也有兩位戲份吃重的日籍演員──飾演能久親王的日比野玲與飾演醫官森鷗外的貴島功一朗。 

 

看起來中國經濟不但沒有救台灣,讓台片起死回生的,竟然是日本元素。這背後的政治和社會因素,有待專家學者們好好研究,最好順便送上一份心得報告給馬政權。

 

一般認為,海角大賣是歸因於這一年來政經情勢低迷,只有壞消息,沒有好消息,海角七號的歡樂氣氛適時鼓舞了人心,電影的主題意識告訴我們,其實我們一點也不差,缺乏的只是機運而已。這個解釋,我大致同意。

 

至於《一八九五  乙未》的熱潮,我強烈懷疑是陳雲林訪華的效應,人們心中的恐懼──中國,已經越來越近了,於是人們把抗拒中國的情緒投射到浴血保衛家園的吳湯興身上。

 

數百年的朝來朝往,台灣人有太多無處宣洩的國仇家恨。台灣人渴望拍出自己的故事,用台灣人的觀點和語言來訴說曾經發生在我們家園的歷史,台灣人渴望自己的故事能被世人知道,而不須由中國來代言。

 

海角畢竟是一部歡樂的電影,走出電影院只覺渾身舒暢,可以暫時擺脫政經情勢的陰影;《一八九五  乙未》講述的卻是一群勇者視死如歸的故事。而悲劇震撼人心,從電影院走出來,傷心一直追隨,我不斷地想著,如果解放軍兵臨城下,誰會衝出去殺敵?

 

在真實的威脅沒有出現之前,我們並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勇者。歷史告訴我們,用嘴巴說的,拿筆桿寫的都不算。

 

日軍登陸接收,台灣民主國總統唐景崧跑了;日軍推近台南,黑旗軍將領劉永福也跑了。清國的文官武將都怕死,清國積弱怪不得人。但他們畢竟是外地人,他們不願為台灣而死也就算了。最可恥的是台灣民主國副總統兼義勇軍領袖邱逢甲,日軍登陸之前他多麼慷慨激昂,三度刺血上書,為文賦詩誓言「與台灣共生死」,詎料日軍挺進台北,他一聽聞唐景崧跑了,他也攜帶鉅額公款跑了,而他竟是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

 

同樣是客家人,有人落荒而逃,有人視死如歸;而根據國民黨很邪惡的省籍政策,吳湯興甚至是外省第二代。

 

根據史家說法,吳湯興的父親來自唐山,入贅銅鑼望族吳家,與吳秋妹結褵而生下吳湯興。湯興六歲那年,吳父拋家棄子回到唐山。吳湯興雖成長於落地生根的吳家,然根據今日國民黨的父系定籍法,吳湯興身份証上面的籍貫欄就是「廣東」,是個籍貫上的個外省人。

 

三十多年前,在我領到生平第一張身份証時,我的身份証上面的籍貫欄寫著「台灣省」,那些父親來自大陸的小孩,他們身份証上面的籍貫欄就依照他們父親所來的省份而定。也就是說,我們從一出生,國民黨就用省籍政策把我們分成不同的籍貫,在我們的身上刻下族群的印記,「外省人」就是這樣來的。

 

省籍政策的邪惡之處,在於用省籍檢驗人民的政治忠誠度,因為國民黨來台接收之際,他們堅定相信這群受到日本「奴化」教育的台灣人其心必異。

 

台灣的省籍政策和南非過去的種族隔離政策(Apartheid)唯一的差別在於,後者以政策和法律明文規定不同族群有不同的權利與義務;前者雖無明文規定,但我們心裡都清楚,公家機關和文官體系的考試認用都唯省籍是問,即便是本省籍精英的任命和拔擢,也充滿了策略性的考量。

 

直到李登輝執政時期,他發現了省籍政策的邪惡,終於取消籍貫欄,改為「出生地」。所以現在的身份証再無籍貫,只有出生地,終於,我們全部變成出生於台灣的台灣人。

 

而國民黨現在卻不斷回過頭來指責他人分裂族群。試問,是誰在我們出生的時候,就用政策將我們分為台灣人、湖南人、廣東人、四川人?我還記得我少女時期,外省籍同儕被人問起「你哪裡人?」,對方總會不假思索說:「我四川人。」當時聽起來很自然,現在回想,覺得是笑話。當你自稱是四川人的時候,誰會當你是台灣人?而這根深蒂固的「籍貫」思想,正是來自於國民黨的省籍政策。

 

這個政策導致了今天的族群和認同紛爭。而一八九五年那場台灣歷史的大動蕩証明,同一個族群裡面,有人投降,有人落跑,也有人犧牲。同樣的,同為本省人,國民黨那些本省大老爭相赴北京朝拜,生怕吃了省籍的虧,讓正港外省子弟馬英九搶了鋒頭。這些吃了省籍大虧的過氣政客為了不讓馬英九專美,只好不斷在政治上加碼,表現得比任何外省人更愛中國,到了南京,還不惜跑到孫中山的衣冠塚哭陵,姿態之造作噁心,歷史一定要記下一筆。

 

而那些先前嘴巴很勇的,像邱逢甲,關鍵時刻卻落跑,因為他們有退路,他們有唐山可逃。難怪今日人們要追查綠卡,當你們有綠卡和楓葉卡或櫻花卡,你們的嘴巴可以比誰都勇,橫豎大難臨頭腳底抹油就是。那些沒有退路的人只能選擇投降或抵抗。

 

大難的當頭,只有分勇敢的人和怯懦的人,沒有族群之分。而誰才是勇者,只有敵人兵臨城下那一刻才會知道。

 

可惜民進黨至今仍陷在族群的迷思裡,跨不出族群的界限,某種程度而言,也是國民黨省籍政策洗腦下的產物。民進黨訴諸族群資源的奧援,不如尋求所有愛台灣的人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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