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電影「班傑明的奇幻旅程」(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的預告片和故事大綱,發現歌詠初愛是浪漫文學永不褪流行的賣點,特別是好萊塢,以「初愛即永恆」為主題意識的電影俯拾皆是,例子舉都舉不完。

 

歌詠初愛的文學或電影都告訴你,人生最初始的那段愛才是最純潔、最美好的情遇。這類故事裡面通常有一個命運奇特的男子,他在兒時或少年遇見了一個難忘的少女,往後這名男子展開了生命的複雜旅程,經歷過許多滄桑,然而心裡念念不忘的還是昔日的初愛,甚至經歷了無數的風霜之後終於倦鳥歸巢,回到了初愛的身邊,象徵著他的生命旅程回歸最原始的起點。例如「阿甘正傳」(Forrest Gump),例如「真愛一世情」(Legends of the Fall)。

 

這樣的主題意識美則美矣,可惜放到現實的人生,往往會破功。沒錯,文學或電影如果不是立基於浪漫主義,它迷醉人心的力道一定大減。人們掏錢閱聽言情小說或電影,誰不是意圖在苦澀的人生裡面尋求精神救贖的烏托邦?有誰要花錢進電影院觀賞真實人生的殘酷、諷刺與無常?

 

「初愛即永恆」或者「舊愛最美」的主題意識是愛情論述裡的精神鴉片,引誘著那些在當下愛情遭遇挫折的男女回頭尋找初愛,可是真正回頭擁抱之後,結果多半是幻滅。因為經過這些年,世事已經全非,他變了,妳也不同了,當初讓你們愛得死去活來的主客觀條件都已不再,一切的美好已經不可銜接。

 

我第一次出現愛的感覺,是在幼稚園時代,他叫小元,是同班同學。同樂會我們要表演舞蹈,一個男生配一個女生,兩人要手牽手跳舞,老師讓女生挑男伴,我毫不猶豫挑了小元。我的玩伴小莉挑了小平,她喜歡小平,每天都對我講小平這個小平那個,沒事就帶我從小平家經過,要看看小平在不在家。那時我們大約六歲,很快就要上小學。

 

我至今還記得那份砰然心跳的感覺,可惜逝去的感覺不會復返,如今要叫我重返初愛,別耍白爛了。

 

上了小學、國中和高中,暗戀過的男生不少,但我的家教很嚴,又有升學壓力,和男生談戀愛的事,我想都不敢想,敢越雷池一步先被我老媽「蕊死」。以致暗戀歸暗戀,我既沒寫信給對方,也沒人約我看電影,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直到我上了大學,來到台北,離開了母親管教的視線,我經歷初吻,並第一次和男生有了身體的接觸。

 

如今你問我,我的初愛是哪一個?小元?初吻的男生?或是第一次發生親密的男子?是哪一個都不重要,第一次或第一個都只是練習,是為往後的幸福人生做準備,它沒那麼偉大。這些「第一次」的男生我都記得,可惜記得歸記得,逝去的東西就是逝去,人生充滿驚奇,新的比較好,而且越後面的越好,因為你在成長,你越來越成熟,能和你的成熟知心契合的,那一個才是最棒的。

 

我人生有兩次舊情復燃,兩次都以徹底的失敗收場。更精確地說,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因為久別之後的重逢,我失望無比,我變了,我成長了,對方早已不再是我記憶裡的樣子,我根本不想重新開始就火速跑掉了。

 

這不是對方的錯,我們都只是被記憶所欺,更精確地說,我們只是被時間的戲法所愚弄。時間具有一種詩化的力量,凡事經過時間的發酵,就會被美化。詩化了的往事就變成甜美的回憶,像一首詩,久久迴盪在你的胸臆之間。當你在眼下的愛情氛圍裡受了挫,記憶的詩歌就會在你的腦海吟詠,引誘你回頭重尋舊愛,幻滅因此而來。

 

當然,愛火重燃也不是沒有喜劇收場者,如果經過這些年,雙方成長的方向雷同,步伐也一致,心靈的契合度不減,那麼兩人的心靈要重新結合並不困難。難就難在於,假如當初的分手涉及一方的欺騙與背叛,那麼復合之途將倍感艱辛,畢竟釋懷與原諒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果復合只是出於寂寞,不如去找新的吧。

 

偉大的文學或劇作,往往勇於「戳破」人生的謊言及幻影,而不是製造鴉片或烏托邦。「初愛最美」只是一則脫離現實的愛情幻影,僅供回味,不容接近。

 

當然,如果你沒試過,你永遠不知道舊情是什麼。

 

-----------------------

「班傑明的奇幻旅程」影評在這裡:http://lindyeh.pixnet.net/blog/post/24116910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馬賽克女郎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