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丟到床上,鼻尖在她胸前亂竄,落紅的關卡既已闖過,就沒有什麼是禁忌,他只想讓她的玲瓏女體刺激他的荒誕聯想,那不同於他在妓院裡的玩樂。什麼荒誕花樣他都玩過了,妻妾不能滿足他的,他都在妓院裡得到了補償。但這個女孩不一樣,妓院的女孩是供人玩樂的,寶惜卻是他的專利。為吳家傳宗接代的任務已了,如今肉體的放浪只為樂趣,兩條赤裸男女的肉身不停遊戲,南征北討的男人引導初嘗情慾的少女,不停變換的身姿勾勒出一幀幀私房裡的春宮圖,象徵他永不止歇的征戰。

 

男人纏綿於肉體的歡愛,女孩卻掛心著婚期。都已經是他的人了,他什麼時候才要娶她進門呢?因而每次相會,她總要逼問婚期。

 

「很快,現在洋行忙,過一陣子就替妳辦婚事,很大的場面。」說出這話時,他也煩,母親一點也不妥協。「在順通行好好學著,等妳正式過門,好幫我應付錦繡行,我一個人要對付總公司那些爪牙也很苦。」他說著,又抱怨起總公司對他的重重設防,畢竟分紅茲事體大,總公司要抓賬,也要抓業務,就派來幾個英國人,美其名是業務擴張需要協助,其實是預防他動手腳。

 

「真的?」

 

「我會騙人嗎?」

 

又是一個怎樣的恩寵呀?他竟要讓她插手錦繡行?她已經是她的人,她一旦插手錦繡行,那麼吳家的洋行事業日後不就是她的?奇遇,奇遇,她幌幌腦袋,這是一則神話,她已分不清是夢是真。芳雨給了她接二連三的承諾,將她推上雲端,她正在雲端騰飛。

 

這天他讓她在洋行的內院騎馬,雲氣很高,風很大,大榕樹上的麻雀吱吱作響。黑色坐騎先是在草皮上踱步,慢慢的就小跑起來。

 

「妳的馬騎得挺穩,是誰教過妳嗎﹖」

 

「是休斯太太,她騎得好咧。」

 

寶惜說謊,她不敢提那個男人,怕給自己惹來禍端,何況她早已快忘了教她騎馬那個人。

 

************

 

吳芳雨的重新出現,為平靜的蘇家帶來小小的波動,畢竟他是蘇有泉這等苦力仰望的對象。對於吳家如此眷顧蘇家,蘇有泉的心窩委實搔癢,好些個晚上,他就盯著窗外的黑暗冥想,他翻身過來又翻身過去,害得幾次要入睡的來金也被他吵醒。他實在是忍不住心底酥癢,就對枕邊的來金說:

 

「吳芳雨若是那麼看重咱寶惜,找她去洋行吃頭路就是,幹嘛那麼費氣,三不五時派人來抬呢?」

 

來金原本已經要睡,聽了這話就翻身過來說:

 

「咱寶惜在順通洋行好好的,又是偕牧師做的保,這款頭路那裡找?就算到吳家吃頭路也未必比現在好,寶惜得空去幫幫他,咱也藉機報答吳家的恩惠。瞧,吳家不時有禮,寶惜不但帶回了一屋子西洋玩樣,前兩天少爺又派人給我送來緞子和補品,說是老夫人賞我的。我看是寶惜不時幫他,他不好說是薪勞,就給我送禮了呢!」

 

「敢是吳芳雨想娶寶惜做小?」二番試探來金,想印証自己的直覺。

 

「你妄想呀,人家什麼地位?芳雨少爺當年和我那麼親,說不定人家只當寶惜是甥女晚輩疼。再說,芳雨少爺若想娶她做小,早就光明正大來提親,他有什麼做不到的?討個小算什麼?憑他,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

 

哎,可惜。有泉嘆息了。來金問他可惜什麼?有泉就說:

 

「咱寶惜讀了這麼多書,沒頭沒臉的憨牛她看不上。可是咱家這個樣子,滬尾有名有姓的人家誰要她?能嫁給吳家做小,是她此生最圓滿的結局了。若果如此,她下半輩子不但有好日子過,又可拉拔咱家,我的肩頭就不會這麼重,一群孩子的日子也會寬活些。」

 

是啊,來金答道,這果真是最圓滿的結局,寶惜若能給芳雨少爺做小,好好侍候芳雨少爺的下半生,也算是來金對吳家的報答,是可惜呀!

 

想著,有泉也知道這事是算計不來的,還得看人家吳芳雨的意思,想也是白想。於是有泉收了話,夫婦就各自翻過身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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