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空檔,吳芳雨又差來轎子,她沒有上轎,只叫轎夫回話,說以後不必來抬了。轎夫回了話,芳雨周日就親自上蘇家。寶惜只躲在房裡,叫來金告訴他,說她病了,她不想見客。 

芳雨知道她鬧蹩扭,就坐在門外的大樹等著。他其實也為她的任性生氣,她那天在下人面前大鬧,讓他顏面無存,假如寶惜是她的妻子,他必定狠狠教訓她,偏偏她還不是,所以他得安撫她,就怕她一時衝動,把事情鬧了出去,這可是一場相互毀滅的遊戲,別說寶惜終身會毀,他的名望也會毀。畢竟淡水的衛道力量仍強,他的本領再是通天,也受不了天下人指責他狎玩別人閨女。 

何況寶惜是馬偕的得意門生,消息傳到洋行同業耳裡,他更不敢想像那些外籍同業會如何看待他。這些外籍同業儘管來自不同歐洲國家,也非人人都信馬偕那一套,不過淡水的外籍人士都有一份歐洲人的精神結盟和白種人的相互認同,和馬偕為敵的漢家勢力,等於和整個外籍圈為敵,這可不是開玩笑。 

來金看不過去,就進房催促女兒出來見客說: 

「人家堂堂芳雨少爺折尊前來,妳居然躲著不見客,實在太失禮,也太不知禮。叫我如何向芳雨少爺交待呀?」 

寶惜正在和自己奮戰,她苦戀屋外那個男人,卻知道這是一場無止無休的等待和折磨。她也想折磨他,希望他忍無可忍的時候,會跑到她跟前說,他決定向全世界宣戰,明天就娶她為妻。但她缺乏武器,所有的武器都在芳雨手裡,她唯一的活路是他的真情,但她此刻也懷疑他的真情。她不停禱告,用以抵抗屋外那個苦等的男人。不知禱告了多少,她就聽見屋外的馬蹄響起,而後蹄音遠去。 

「哎,難得芳雨少爺這麼有情有義,妳居然在他面前胡鬧。」來金責怪女兒說。 

「娘,甭再提他了!」 

來金被女兒一吼,心眼一時開了竅,回想這段日子以來的轎來轎往,和女兒今日的反常,都不是尋常男女的舉止。 

「難道妳和他────﹖」來金不敢問下去。

 寶惜的淚水一滾,來金的縐臉失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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