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妹並肩走下牧師邸的途中,清華頻頻詰問寶惜說:

 

「妳怎會那麼憨?多少人想去香港避難都無門路,怎麼偕牧師要帶妳走,妳反倒不去?」

 

「我爹娘和一些教民還在平埔番社,安危未卜,我怎能丟下他們?一個人去香港哪會安心?」

 

「不管這場戰役結果如何,總是保命第一,大家固然不能永遠留在香港,至少等勝負分明、局勢明朗了再回來,而且清軍和法軍的砲彈都不長眼睛,萬一在激戰之中丟了命,那不是冤枉嗎?」

 

「清華哥,生死由命,你不也留在淡水嗎?」

 

「哎,妳真是固執,從小就講不聽,長大也沒變。」

 

「對了,清華哥,偕牧師可在你面前說了我些什麼?」寶惜只怕連清華都知道她和吳芳雨的事了。

 

「哪有說妳什麼?只說妳越來越讓人煩惱。我就跟偕牧師說,女孩子都是這樣,一旦長大煩惱就來,哪有不讓人煩惱的女孩子?偕牧師就不說話了,只是嘆息,好像誰惹他生氣。對了,到底是什麼事讓偕牧師這麼煩心呢?」

 

聽到清華的轉述,寶惜垂頭不語,她已厭於說謊,只覺得人生好像面臨一個無路可走的困境,任憑她掙扎吶喊,也改變不了什麼,不知道上帝在哪裡?為什麼她需要神蹟的時候,耶和華竟然袖手旁觀?

 

提起爹娘,寶惜不忘問起在平埔族社避難的雙親,清華只說迄今無恙。

 

「佳哉平埔教友患難相扶持,只要生番沒趁機去平埔族社出草,應該還能擋一陣。」

 

「啊?生番到平埔族社出草?」寶惜聽到出草,嚇得臉都白了。

 

「眼前倒是還沒。但是據官廳說,這一陣子山上黑槍泛濫,怕是有槍枝來源,所以生番出草頻繁,已經死了不少人。又聽平埔教友說,有時平埔社勇越界去打獵,他們三不五時也會偷襲平埔族社以示警告。」

 

「那怎麼辦呢?」

 

「時局這麼壞,能怎麼辦?只有求上帝保佑。平埔族雖然已經繳械歸順官廳,但是社勇眾多,一旦要火拼,咱這邊要人有人,也不是好惹的。安心吧,我一再交待教友千萬要謹守雙方邊界,不要仗著人多去招惹人家,大家都是上帝的兒女,要和平相處,尤其局勢這麼壞,大家更不要起內亂。既然妳連香港都不去,只有把一切交給上帝。」這是清華最後的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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