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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惜訝異自己的反應沒有預想中的驚慌,該來的總會來,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對於這一天的來到,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你跟阿爸說我還有工作,安息日才能回家。」

 

「這事太重大,阿爸有交待,無論如何要妳馬上隨我回家,我空手回去,一定被阿爸打斷狗腿。」

 

寶惜小事旋思,轉身就去向休斯請示,休斯二話不說就放行了。

 

「家裡的事忙完就趕緊回來。」休斯說。和寶惜共事這些年,休斯太瞭解寶惜,她的工作態度認真仔細,只要把事情交待清楚,她還不致於乘隙摸魚。

 

寶惜正要隨玉樹離去,門房又來通報,說門口有陌生男子要找寶惜。

 

「是誰?」

 

「沒見過咧,聽那口音好像是外地人。」

 

寶惜狐疑著走到門口看到來者,確實是個生面男子。她還沒開口,對方就問她:

 

「妳是蘇寶惜小姐嗎?」

 

「我就是。」

 

男子這時又說:

 

「我可以看妳右手的手背嗎?」

 

寶惜不解地向男子出示了右手背,男子仔細端詳,確認了她手背上果然有一塊明顯的紫色胎記,才遞給她一封信說:

 

「魏瑟先生差我送這封信給妳。妳先看信,我到前面巷口等妳。這信很重要,事關魏瑟先生的生死,相信妳知道箇中利害,信千萬不可落入他人手裡。」男子說完轉身就走了。

 

接過信來,寶惜渾身發抖,方才與那生面男子的應對是一場陰謀或玩笑嗎?官府不是在緝拿威瑟比嗎?她躲到一隅,張望了左右,確定了四下無人,才拆封展信讀來:

 

「小花兒,

 

我想見妳。送信給妳的漢族男子相當可靠,不用疑慮。他會要求查看妳的手背,以確認妳的身份。時間非常緊迫,他會領妳前來。我現在沒法多說什麼,見面再談,快來!

 

知名不具」

 

這封信讀得寶惜手心冒汗,為了確認威瑟比的字跡,她走進文件檔案室,抽出「威利洋行」那份卷宗,她平日負責歸檔,她記得收過幾封威瑟比親自署名的信件,由於信上都是一些禮貌性的業務文書,毫無機密,休斯前往香港期間,這些非關重要業務的文件並未帶走,也未銷毀。

 

她快速翻到威瑟比署名的信件,對照之下,果然筆跡雷同,陌生男子送來的信就算是仿跡,也仿得亂真了。問題是,在這漢族的世界,誰有辦法模仿他的筆跡呢?

 

寶惜有半刻幌神,在官府四處貼出緝拿威瑟比的告示之際,他還冒著被捕的危險送來這封信,可見威瑟比多麼信任她,不擔心被她出賣,想到這裡,她的防衛心瞬間瓦解。她想著,此刻她與吳芳雨的戀情不但觸礁,消息也已經傳遍淡水,如果吳芳雨不表態,眼看她即將身敗名裂,難道威瑟比真是她滅頂之際的浮木嗎?

 

寶惜於是回到傭房,對著等她忙完的玉樹說:

 

「你先回去,休斯先生臨時吩咐了一點事,我忙完就回家。」

 

「不行啦,阿爸說不管是用拖的,用拉的,都要將妳帶回去,他要問個水落石出。」

 

「放心,等我忙完就會坐洋行的馬車回去。」寶惜得先想辦法支開玉樹。「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去問休斯先生。」

 

「那我在這裡等妳忙完。我若一個人回去,沒法向阿爸交待。」

 

「好吧,你要等就等,我現在要出門辦事,忙完就回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誰叫阿姐要吃人頭路?玉樹只好等了。

 

寶惜走到巷口,張望了四周,並沒看見方才那陌生男子。寶惜正不知所措,男子彷彿像地底鑽出來一樣,一陣風似的就出現在她的眼前說:

 

「眼前官府抓得緊,為避免引起注意,我們分頭走,請蘇姑娘往東走到三岔口那棵雙株大鳥榕,我在那邊等妳。妳不用擔心安全,一路上都有弟兄暗中保護妳。」男子的口吻似乎在暗示她,她的行蹤已經遭到弟兄的監控。

 

陌生男子說的那棵雙株鳥榕,淡水人幾乎都知道,那已是淡水聚落的邊緣,那附近還有些房舍和人煙。寶惜努力保持鎮定,神色自若地走著,就像尋常上街一樣,以免引起注意。她走著,腦中有無數個疑惑盤旋不去,威瑟比為什麼指名要見她?難道他極需她的幫忙嗎?這陣子以來,她唯一的關切只是吳芳雨的傷勢,並且等待他痊癒之後的表態,雖然她偶而也掛念威瑟比的安危,有時難免猜想,也許他早就潛逃出境了;要不,他也許藏慝在某個番界,等待風聲緩和些再圖謀下一步,沒想到他就近在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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