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克女郎

熱戀中的男女總是喜歡相互承諾未來，最常見的一句話是：「不管將來怎樣，永遠不要忘了我愛你。」或者說：「我愛你。不管將來如何，這句話永遠算數。」可是我們會發現，不管雙方當時許下承諾的決心有多堅定，一旦分手，所有的山盟海誓就隨風而逝了。如果你一直念念不忘這樣的承諾，你是自找麻煩。

我當然相信戀人許下承諾的當時，是真心的，只不過人的心意如流水，當愛情消失，所有關於愛的承諾，當然就失效了。什麼東西都有效期，包括愛情。因此我常笑稱，千萬不要把情話當承諾，意思是說，不管許諾的當時兩人有多相愛，一旦戀情已逝，趕緊把這些愛情的言語遺忘吧，那只是熱戀當時用來加溫的情話而已。

另一種情況是不倫戀情面臨攤牌時，一方常會指責對方，為什麼你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我你已婚的事實？為什麼你一再誤導我，讓我以為你和配偶感情長期不睦？於是他開始指責你惡意欺騙，指責你是愛情騙子。可是很諷刺的是，通常不願意放手的是他，因為不願意（或不甘心）放手，於是拚命指責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他是絕對的無辜，他是愛情的受害者，好為自己的感情投入尋找託詞，也博取別人的同情。

我和你打賭，即便他事先知情，事情發生的軌跡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假如你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將結婚証書掛在胸前，他也會告訴你：「沒關係，我們先不要預設結果，先讓我們走走看。」，或者他會說：「只要你真心愛我，我就心滿意足了。」等著看，慢慢的，他就不滿足了，他開始計較，他開始要求，兩人光是有愛，並不足夠。

感情的事，不管事先有沒有說清楚，我懷疑愛情是可以事先約定的。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的男女用婚姻來約定白頭偕老，但總是有人搞出外遇，也有人中途落跑，留下另一個傻在原地；不倫戀情裡的男女明知這份感情沒有明天，於是給自己劃一條線，相互約定只愛這麼多就好，不要跨線踰矩，更不要妄求太多，但心卻是約束不了，不知不覺兩人的關係已經無法控制，雙方都已經開始想要佔有對方。

愛情無法事先約束的原因，說穿了，就是心的易變。今天說愛，明天可能就不愛了；今天才說只愛你一個，明天可能就愛上別人了。感覺一旦消耗完畢，心就變了。

更何況人是貪心的，和人分一杯羹的第三者，就想要整碗全端；已婚者嘴吃著碗內，眼睛又盯著碗外。兩者都是不倫的共犯，誰也不笑誰，相互指責起來，只是鬧笑話給別人看而已，誰都不會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明知愛情約定不了，人們還是樂於玩著承諾的遊戲，誰叫承諾是愛情必要的鴉片？沒有一點幻想未來的痴傻，愛情只是生物本能的赤體肉搏。如果能預知愛情有大限伺候，或者預知愛情途中必有一方落跑，你將會連獻出親吻的勇氣都沒有。你會走進禮堂，必然是對兩人信心滿滿，或者明知人生充滿變數，仍然樂於賭一把，或者寄望婚姻能為你妳繫住對方，甚至滿腦子幸福家庭的美景。

明知對方已經『另有他人』，你還是一意投入，那必然是幻想著有朝一日你能夠戰勝命運的安排，或是奪愛成功，或者贏得天意的垂青，而成為對方的唯一。

在情慾的世界裡，理智的力量薄弱。話又說回來，若果人人理智，也就不會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了。因此『順著感覺走』就成了許多男女唯一的處方。只是，千萬不要順著感覺走之後，萬一發現此路不通，又要回頭指責對方的不是，不但對方該死，連全世界都對不起你。這樣指責來指責去，永遠只是個迴避成長的幼稚小孩。

面對感情，需要有點膽量──墜入情網的膽量，想看看下一步會怎樣，卻對最壞的結果做好心理準備，或者感覺不對立即喊停的勇氣。

一位損友曾說，人生的樂趣永遠屬於那些有膽量又有勇氣的傢伙們，仔細想想，還真有點歪理。

～～改寫自舊文「約定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