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克女郎

當年在台北的電影院看過〈廚師、大盗，他的妻子和她的情人〉（The Cook, The Thief, His Wife & Her Lover 1989）的請舉手，如果有的話，說不定您就坐在我旁邊。希望這不是我作夢夢到，記憶這東西真的不可靠，信誓旦旦曾經經歷過的事，仔細一查，可能會發現查無實據，但我真的有當年在台北觀賞這部電影的印象，只是想不起來誰陪我去看？家長說他沒有。難道我是看錄影帶的嗎？

不過這沒意義，二十年前看的電影，如今能記得幾個畫面就不錯了。就算台北電影院當年真的上映過，以當時的尺度，恐怕也剪得支離破碎。再說，當年沒有部落格，看完並沒有留下觀感，以致當初是否看出什麼名堂，也不復記憶。

女星海倫．米蘭在片中有三點全露的大膽演出，這恐怕是她從影以來最大尺度的犧牲吧？她在〈羅馬帝國豔情史〉（Caligula 1979）這部被列為世界十大禁片之一的作品裡面，也沒有露這麼多。飾演她的情人的亞倫．豪爾也有全都露的演出，可惜豪爾是個路人型的歐吉桑，他的裸體並不怎麼賞心悅目，血淋淋是個為藝術犧牲還被人嫌的例子。可見犧牲不光是需要勇氣而已，還要有本錢，觀眾才領情，找個路人型歐吉桑來賣肉，總覺得為德不卒，缺乏誠意。

 
（感覺那時候的海倫．米蘭已經到了青春的尾巴。她在片中連內衣都無比講究）

不要以為我講得很好笑，這部電影本來就是一部以寫實風格為包裝的Kuso片，會讓人看得時時發笑，它看起來好像寫實，其實不然。你看那位大盗時不時對客人動粗，他的餐廳卻時時客滿；他的妻子喬治娜和書商麥可看對眼了，話都沒說過半句，光是使個眼色，就跑到廁所嘿咻起來；大盗殺了書商之後，喬治娜要求廚師將麥可烹煮…….一切的一切都顯得不合常理，但是不要緊，它只是看似寫實，根本不是寫實，它是一部風格的展示窗，一切的一切，從人物造型、人物性格、人物服裝、場景設計、燈光、音樂，連故事的食色性也，無一不是極盡風格化。

以場景來講，餐廳外老是有幾隻搶食廚餘的狗狗，還有一部載滿生鮮的卡車，以及卡車上的男孩，他們都只是很出色的道具而已；廚房、廁所、餐廳和書庫的場景更是風格化，一綠、一白、一紅、一黃，燈光隨著這幾個場景而變化；片中的人物造型也充滿特色：大盗、廚師、喬治娜、廚房裡唱歌的小男孩、打赤膊的師傅、大盗身邊那幾個小嘍囉，甚至那個跛腳的泰利．菲奇，別說個性，連造型都很奇特。

服裝更不用說，是法國時尚大師尚保羅．高提耶的作品，從主角人物到跑龍套的餐廳侍者，沒有一個人的服裝是馬虎的，像是伸展台上的時裝秀。這樣的組合，怎麼可能是寫實作品？非也，一切的一切，都是導演用來展示所謂的「風格」（style）而已，連電影的手法也是。

 
（這是本片很經典的一幕，但是配上略帶 Kuso 的調調，就不覺得可怕了）

說白一點，這是一部為藝術而藝術的作品，它在探索各種風格的可能性，並沒有企圖要透過劇情表達什麼人生大道理，你看完電影，也寫不出什麼人生感言，雖然看完可能感覺強烈而複雜，卻不一定說得出所以然。

雖然這部電影一開頭就是大盗在霸凌一位廚師，還餵他吃狗屎；喬治娜和麥可的關係被大盗發現時，他們全身赤裸躲進一部惡臭的廚餘車逃走；結局不但黑色，還吃人肉，但因它很Kuso，看起來並不覺得噁心或恐怖。加上大盗這個人物十分有意思，他是一個裝高雅的大老粗，一面大談法國餐桌禮儀，卻常常滿嘴食物在講話，還會大聲打嗝，他的言詞和他的行為常常充滿這樣的矛盾。他滿口美食經，其實對食物的喜好很狹隘。聽他講話，再對照他的行為，你會時時嘴角上揚，笑個不停。

這是一部怪片，即使您不是藝術片的愛好者，但因片中有一個很熱鬧、很完整的故事，導演的手法又通俗，您一定不會覺得無趣，看完甚至可能覺得有意思。我個人滿喜歡，順便推薦給影友。

    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