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淍謝，英雄不死──末代武士（影評） @ 馬賽克女郎

如果不是搭統聯，我不會主動去看這麼陽剛的電影，看完的心得是：天下文章一大抄，電影也是。《末代武士》（The Last Samurai 2003）幾乎可以視為《與狼共舞》的武士版。不過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自不同，同一套公式和劇情，在平庸的電影團隊手下，可能就是拙劣的膺品一部；在有才華的電影團隊手下，也能拍出一番震撼人心的風景和格局，《末》片無疑屬於後者。

我對日本史毫無研究，不過本片明顯是以明治天皇銳意西化維新、守舊的武士負隅頑抗未果的歷史大環境之下的虛構故事，電影的劇情設計、人物造型、影像美學則是好萊塢大成本、大製化的商業作品。電影對日本文化的詮釋也許不符事實，只是反映西方人對日本文明的主觀想像，不過這與我無關，我畢竟不懂日本文化，只是個普通的外國觀眾，電影給我的整體感想和心得就是「好看」。也許「好看」還不足以形容它，精確地說，是盪氣迴腸、熱血又浪漫，集合最美好的商業元素於一身，是一部精緻又完美的商業片典範。

雖說是商業電影，本片卻散發著濃濃的歷史感，電影核心不但直指西風東漸是導致武士道式微的歷史關鍵，更不斷透過納森．歐格仁這個虛構的、自我放逐的美國軍官永不停息的內疚和自責，來批判卡斯特中校下令屠殺印地安婦孺、以報復印第安人擅離保護區的這段歷史。

本片導演愛德華．茲維克顯然是一個對歷史充滿感想，也有很多話要說的人。他的前作《光榮戰役 Glory 1990》正是敘述南北戰爭期間，麻塞諸塞州自願兵團一支由黑人組成的第54軍團在一場南加州的戰役之中，半數以上戰死沙場的史實。光是呈現這段史實，就說明了他對美國黑人的歷史見解。

他也不斷在《末》片抒發他對於西方在日本遇見東方的歷史觀點。當然，同於《與狼共舞》對印第安人的立場，本片對東西方在日本的作戰，也充滿悔罪意識，武士道其實是日本文化的一個象徵而已。本片無疑相信，武士道是日本最動人的精神文明和價值尊嚴，因而代表維新勢力的大村成了反派，頑強抵抗西化政策的武士領袖勝元卻以正派的姿態出現。這樣的見解也許不為日本人所接受，畢竟明治天皇的西化政策是促使日本在亞洲脫穎而出的歷史關鍵，武士卻逆勢而為，不願順勢配合。

當然，本片也不斷流露著歷史勝利者的寬大。歷史的失敗者只會對他人充滿怨恨和急欲報復的心理；只有歷史的勝利者，才會對日本傳統文化處處表現出一場儒慕和戀棧，您看二次大戰期間那些因為歷史的失敗而被日本侵略的國家，哪一個仰慕日本文明的？當然，另一個原因是日本親西方，讓西方國家沒有威脅感。

撇開主題意識不談，本片在電影手法、劇本的起承轉合以及影像美學上，都是同時代作品的登頂之作。過去我對阿湯哥並無特殊好感，不過就是個偶像巨星而已，何況「偶像」對我而言是負面名詞，多少是「虛有其表的笨蛋」的代名詞，不過看過本片，我對阿湯哥完全改觀。他將納森那個有自毀傾向又自我放逐的美國軍人詮釋得絲絲入扣，使得納森．歐格仁在本片的存在立體又龐大，我必須恭喜他，透過本片，他已經有了傳世之作。

本片的選角也令人讚嘆，渡邊謙的角色詮釋並不到位，他的演出不夠霸氣，甚至有點陰柔，但我必須承認他的外形和架勢是飾演勝元的不二人選；真田廣之所飾演的武士大將軍也極為勇武，他的外形也俊俏；飾演多香的小雪，在同時代的日本女星裡面，沒幾個人的長相與氣質比她更日本；飾演少主信忠的新具有一份帶著稚氣的勇武，令人印象深刻；飾演大村的真田原人是一名日本導演，他的外形和演出符合一般人對日本權臣的想像。比較弱的是劇中的明治天皇，毫無氣派和架勢，有點失望。

勝元的軍隊在日本新軍與武士第一次遇逢的出場，是電影戰鬥美學的極緻，那個出場，就點出了武士的陽剛之美。歐格仁和多香的愛情也含蓄而留韻，在劇情上沒有掉進喧賓奪主的陷阱，小雪頻頻以眼神演戲的表現使得她更美。武士和新軍最後那場戰鬥精彩而英烈，是電影戰鬥美學的一場盛宴。

本片另一個優點是對白極少，讓觀眾有空間可以用心看。美國電影多半廢話連篇，對白多如垃圾，嚴重影響觀眾的進入。總之，這是一部非看不可的經典商業片。

順便推薦愛德華．茲維克的前作《真愛一世情》（Legends of the Fall 1995），故事有一種令人唏噓的浪漫，這裡面也有他對印第安人的歷史見解。總之，茲維克是個浪漫大師，他的歷史美感和浪漫風格，我十分欣賞。 （本文出現在《馬賽克女郎》之外的網站，就是被偷，設於Google的美女丑聞寫真也是小偷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