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克女郎

《性愛成癮的男人》（Shame, 2011）這部電影很難評。首先，它是一部藝術電影，敘事方式對一般觀眾而言，有點難消化，看完的第一時間甚至會覺得不知所云，不明白導演要傳達的訊息是什麼？再加上技術上也不少失分，例如妹妹在酒吧唱〈紐約．紐約〉那一段冗長到沒道理；哥哥在街頭慢跑那一段，更是漫長到令人不耐；但另一方面，這部電影也並非一無可取，它拍出一種現代大都會的孤絕與冷漠，人與人之間都有一面難以跨越的高牆。某些斯文其表的外貌下，可能都躲藏著一頭慾望橫流的野獸。這樣的都市論述固然有點刻板老調，但所有的人生論述本來就都是陳腔濫調，沒什麼是前人沒說過或沒經歷過的。藝術創作無非就是在一派陳腔濫調裡表現自己的風格而已。這部作品的風格達到了，雖然缺點重重。

這部電影的主題意識其實很簡單，講的是兩頭都市叢林裡的動物，一頭斯文其表，靈魂卻騷動不安，又苦於過於強大的性慾，這面大都會的人際高牆一面阻隔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與溝通，卻同時也是私密生活的防火牆，哥哥便是躲在這面防火牆裡面，用著自己的方法──看Ａ片、網路性愛及召妓──來解決性慾問題。但基本上他還是一個君子，因為他的性慾對誰都不造成困擾，也沒有影響到他人，如果你沒有撞進他的私密世界的話。他更沒讓自己的強大慾性變成性暴力，他只是訴諸那些正經人士所不屑的方式來發洩而已。但實際上，這個世界有不少表面正經的人士，其實私底下的性生活也脫離不了Ａ片、網路性愛吧？有辦法把妹的沒事就來一段一夜情；沒有能力或意願把妹的，就花錢召妓解決。

但哥哥真正的悲劇在於無法與喜歡的女性建立正常的親密關係。根據他的自述，他最長的親密關係只有四個月。然而有一天，他與公司的一名同事突然來電，於是約她吃飯，哥哥顯然對她有好感，想要與她更進一步。有一天哥哥心血來潮，或者基於某種突來的念頭，他將女同事帶到旅館，想要與她進一步發生關係，也許是出於一種過度期待的焦慮，也許是害怕無法建立正常的親密關係的恐懼，總之，哥哥在緊要關頭不舉。他的心靈再一次遭到嚴重的打擊。

妹妹則是都市叢林裡另一頭遍體鱗傷的動物，在愛情的世界裡得不到庇護，於是想來投靠哥哥，與哥哥相互取暖。詎料哥哥也有一顆無法安頓的心，幫不了她，加上她又與哥哥的上司一夜情，無法好好收尾之餘又添了新傷，卻得不到哥哥的同情。妹妹萬念俱灰之餘，最終走上自殺之途。

這對兄妹也許同於其他所有都市旅人，說好聽一點，是來都會尋夢；說得實際一點，是來都市求名求利，畢竟越大的都會越充滿機會，人們的野心是在都會得到實現，而不是在鄉下，所以人們從鄉下湧到了都會，因而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人們所以來都市尋夢，因為他們都充滿了慾望──金錢的欲望，權力的欲望，物質的欲望，甚至求偶的欲望。而欲望也是會成癮的，有時夢想（或說是欲望）幻滅了，你依然離不開都會，在欲望的世界裡，你無法脫身。無論如何，這對兄妹對他人其實是無害的，哥哥看Ａ片、打手槍、看色情網站又礙到了誰呢？妹妹更是無害，在求援無門之餘，軟弱到以自殺來終結自己的生活悲劇。

說起來，哥哥已婚的上司反而是斯文其表的「衣冠禽獸」，也許他的性生活並不需要太多的Ａ片、打手槍或色情網站，但他卻時時想著要去夜店把妹，順便來個一夜情。再怎麼說，一個已婚的男人對另一半都有婚姻的承諾，因此當一夜情的對象對他動了真情，他無法給予之際，就傷害了對方。導致妹妹自殺的最後一刀，就是他下的手。雖然他無意傷害她，但他的身份和行為卻在在傷害了她。

電影拍得不是很好看，很多地方也沒有說清楚（或者故意不說清楚），只能靠觀眾自行體會。但觀眾體會到的也未必是導演想要傳達的訊息，使得這部電影顯得有些晦澀，因此不推薦給一般觀影大眾。但如果您是文青，那麼這部電影應該滿合您的胃口。 （本文版權所有，未授權勿轉載）

娛樂價值：★★★
人文深度：★★★★
劇本        ：★★★☆
對白        ：★★★☆
演員        ：★★★★
整體        ：★★★☆

全世界都尊重智慧財產權，只有中國和大馬的網路老鼠還不知恥，除了偷還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