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ons  

當殺戮成了生存唯一的法則時,戰鬥是榮耀還是悲愴?以人類的觀點來看,這既是悲劇,也是榮譽,因為這正是沙場戰士的寫照;但站在獅子的立場來看,這是自然界的物競天擇,沒有選擇。獅子間的戰鬥是零和,勝者全得,敗者不是戰死就是夾尾逃生,緊接著地盤淪陷,母獅被接收,小獅全數被殺死。而當初敗者崛起時,他也正是以者勝利者的姿態接收了前敗者的地盤和母獅,並全數殺死對手的小獅,只不過如今他年老力衰,或者遇上了比他更強大的公獅,使得主客易位、歷史重演。

昨晚看完動物星球頻道的《獅王之路》,內心澎湃不已。這是南非國家公園的管理群結合動物專家、耗時16年,長期跟拍六隻公獅兄弟(稱為馬波侯兄弟),紀錄了他們幼年以及隨後聯手攻城掠地、建立了史無前例的遼闊帝國,稱霸非洲大草原長達六年的故事。點這裡有馬波侯兄弟的角色介紹。

馬波侯兄弟的領袖是大哥馬庫魯,其他兄弟各司其職。弟弟怪頭暴戾凶殘,野心勃勃,他有稱王的野心和能力,只可惜他碰上了比他更強大的馬庫魯。當馬庫魯的體力還足以壓制全場時,怪頭只能乖乖當小弟,幫著哥哥攻城掠地。根據專家的說明,一般的結盟公獅約為三、四頭,少有多達六頭的獅群,因此馬波侯兄弟的人多勢眾很快稱霸武林。由於不斷殲滅對手,連帶著也殺死了對手的孩子們,拍攝者估計,馬波侯兄弟一年至少殺死100隻獅子。這簡直是獅群大浩劫,比人類的獵殺還恐怖。這就是獅子的寫照,只要有能力,牠們就會不停殺戮,但這種情況下的殺戮是出於野心還是本能呢?可惜專家並沒有談論到這個層次。

我們知道,當小公獅性成熟時,就會被大公獅逐出地盤,以確保大公獅交配上的獨佔權。這時小公獅就成了流浪公獅,為了建立地盤,並取得交配權,以繁衍後代,這時流浪小公獅就必須去挑戰既有地盤裡的公獅,這種狀況下的戰鬥和殺戮是出於生存的必要。但馬波侯兄弟之所以建立那麼遼闊的帝國,似乎也並不全然只是出於生存的必要。但有另一種假設認為,獅群儘管己經建立龐大地盤,但因不斷有挑戰者或入侵者,牠們不得不繼續戰鬥,而一旦勝出,他們就又接收了對手的地盤,這也是一種生存必要。

話說,怪頭雖挑戰過大哥,卻戰敗,但也沒被逐出獅群。直到他逐漸成年,終於不服領導,而帶著自小形影不離的捲尾出走,自立門戶。說也奇怪,出走後的怪頭與馬庫魯楚河漢界,各自為王,也並沒有去侵擾對方,直到新的獅群崛起,相中了怪頭的地盤,可憐的捲尾在落單的情況下遭到圍攻,怪頭趕來援救時,為時已晚,捲尾早已被分屍。寡不敵眾的怪頭只好逃走,回頭去找馬波侯兄弟們。這時本以為怪頭和馬庫魯會有一場獅王爭霸,結果並沒有,馬庫魯可能自知年邁,12歲的他已不再是怪頭的對手,於是自動退位,還眼睜睜看著怪頭殺死他的孩子,霸佔他的母獅。這叫凱撒老矣,情何以堪?用人類的眼光來看,馬庫魯能伸能屈,還避免了一場兄弟鬩牆。

可惜怪頭稱霸時,已經8歲,他的黃金歲月只有2年。10歲那年,一群年輕公獅(4隻?)來襲,兩頭馬波候兄弟失蹤了,恐怕是遭遇不測。直到拍攝群發現戰鬥時,怪頭正遭到四頭公獅的圍攻,牠雖勇猛奮戰,仍然難逃一死。14歲的馬庫魯見大勢已去,只能夾著尾巴不戰而逃,他甚至出現在人跡之處,牠的驚慌失措可想而知。馬波候王朝至此殞落,非洲大草原重新回到群雄爭霸的局面。

有趣的是,動物星球頻道發起一個「誰是您心目中的獅王」的留言活動,從觀眾們的回應看來,忠心耿耿的捲尾最獲喜愛,牠的死讓觀眾一整個心碎。至於觀眾心目中的獅王,馬庫魯則明顯壓倒怪頭,理由是他強大美麗,性格沈穩,有領袖架勢,最讓人類難以招架的是,一般公獅基本上與小獅無互動,那是媽媽們的天職。馬庫魯竟然是天殺的好爸爸,對外勇猛殺敵也罷,竟也能容忍小獅撒野,任由牠們爬到身上找爸爸玩!馬庫魯的好爸爸形象一整個擊中了人類觀眾的罩門。但是拜託,牠們是獅子,牠們的天職是戰鬥,親情不是牠們能享用的奢級品,溫良恭儉的獅子是活不下去的。

我心目中的獅王則是怪頭,我的理由如下:

本來最討厭怪頭,因為牠長得醜,瘋狂暴力又專搞內鬥,終於造成六兄弟的分裂。可是看到捲尾被新來的獅群撂倒,怪頭不顧對方人多,還想去救兄弟,終於不敵而逃走,那是第一次受到牠的感動。逃走的怪頭又回到馬波候兄弟的懷抱。但他惡性不改,不但篡位,又殺死兄弟的孩子,那時真恨得想開槍射殺牠。

真正的感動是年輕的公獅群來襲,兄弟一一被暗算,怪頭竟然還以一擋四,奮力戰鬥到最後,展現獅王本色,反觀馬庫魯卻逃走了。這時對怪頭才真正改觀,做為獅群領袖,暴力和戰鬥是義務也是榮耀,這點怪頭當之無愧,他才是我心目中的獅王。反觀馬庫魯晚節不保,成了一隻夾著尾巴逃走的老獅子,太遜了。

這雖然是一部真實的獅群生存史,對人類卻充滿了啟示。很多觀眾所以討厭怪頭,是因他分裂了獅群,造成力量的分散,終於讓對手有機可乘。觀眾所以生氣,是聯想到人類社會相同的命運。別忘了,人類再怎樣進化,依然是靈長類動物,依然一身動物本能。你看男人一生爭強好勝為的是什麼?為的無非是權力(領土)和交配(母獅)。

獅子的命運好悲愴,公獅一生都在戰鬥,為的是建立地盤、取得交配、繁衍後代,怎麼崛起就怎麼殞落,一如怪頭。那些逃走的年邁公獅,像是馬庫魯,因為無力狩獵,最後多半餓死,有的甚至遭到鬃狗群的攻擊而遭分食;母獅則是任由勝利公獅的支配,地主換人,她的孩子就被殺,如果膽敢反抗,她可能也會被殺。

然而,獅子的人生儘管血腥,卻相較公平。小獅開始長大時,就會被驅離,須靠自己的能力和運氣去搶地盤。這時你是誰的小孩都沒用,碰到強大的對手,依然會被殲滅,想要生存就必須使自己強大;反觀人類的強者一旦建立王國,並不會將成年的孩子驅離,而是從他們之間選擇一位繼任者(通常是嫡生長子),這時爸爸是誰、媽媽是誰、排行老幾,這些與能力無關的因素就攸關你是否能取得王位。人類尊崇血統,獅子只比拳頭。

大自然很奧妙,利用較年輕的公獅來消滅較年邁的公獅,達到獅子數目的穩定。否則以獅子的實力,如果有一天公獅之間也講起仁義道德和談判妥協,那麼非洲大草原將萬物滅絕,只剩獅子。如果智力再進化一點,恐怕人類的生存也會遭到威脅,這時好萊塢要拍的就不是《猩球崛起》,而是《獅王降臨》了。

真希望還有續集。製作群在節目的尾聲提到了馬波侯王朝雖然殞落,但他們有孩子,這似乎是伏筆。按,馬波侯兄弟稱霸6年,這期間應該繁衍不少孩子,在兄弟們堅強的守護下,自然可以順利長大而遭到驅離。成了流浪公獅的馬波侯後代們何去何從,相信製作群不會放過的。期待啊。(全文完)


《獅王之路》的重播時間:7/18 03:00, 09:00
                                  7/19 20:00
                                  7/20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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