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四月十五日驚傳中國共產黨中央總書記胡耀邦的訃訊,北大學生在天安門廣場懸掛輓聯。請注意,北大學生寫的是正體字)

一、天安門.六四

天安門事件指的是1989年四月十五日政治立場開明的前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逝世,引發中國學子在天安門聚集紀念,學生領袖聚眾演說,闡揚中國青年追求民主自由的理念。隨後學生越聚越多,他們日以繼夜盤距在天安門廣場,大學之間甚至相互串聯,而引發全球媒體的關切與報導,北京乃吹起一股鼓吹民主自由的風潮。

代表中國改革勢力的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趙紫陽雖多次讚揚學生的愛國情操,直至人民日報發出一篇名為「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的社論,人們終於從民主大夢中驚醒。這篇社論無疑是官方對此番學生運動的定調,從此北京氣氛肅殺,並有一場看不見的權力鬥爭暗中指向了趙紫陽。

直到六月四日晚間,中國軍隊開向天安門,並對廣場上的群眾和學生開槍。史稱「六四慘案」。


(四月中旬,天安門廣場上的紀念學生只是三三兩兩,為數不多)

二、亞洲開發銀行北京年會

1989四月初,亞洲開發銀行在北京舉行年會,時任財政部長郭婉容銜命率團與會。這是1949年中台兩國分裂以來,台灣官方代表團首次踏上北京的領土,是兩岸空前盛事,也是亞洲矚目的焦點。身為聯合晚報外交記者,四月初,我奉派隨團赴北京採訪。

由於中國加入亞銀之後,將我代表團的名稱由「中華民國」矮化降格為「Taipei, China」引發兩岸外交廝殺,當時兩岸政治氣氛十分敵對。年會開幕式,大會奏起地主國的國歌,各國代表團成員必須起立致敬。郭婉容乃以抱胸的方式起立,而成了我國新聞的焦點。有「鐵娘子」之稱的郭婉容,果然不是軟腳蝦。國家的名稱被人矮化,中國國歌響起,代表團難道還要肅立起敬,豈有此理?

1989年四月初,我是在這個背景下來到北京。


(亞銀年會結束,一行人暢遊北京八達嶺長城。左一是中國亞銀理事孔繁農,著粉紅套裝女士為他的妻子;左二為我代表團副代表資深外交官薛毓麒;右二為時任自立晚報記者吳福成)



三、胡耀邦逝世

亞銀年會的採訪快到尾聲,北京驚傳胡耀邦的死訊,學生開始聚集天安門。由於亞銀年會的會場就在人民大會堂,前來採訪亞銀年會的各國特派記者,就順道採訪天安門廣場上的活動。

亞銀年會結束,學生運動卻風起雲湧,代表團回國了,報社卻叫我留守,繼續採訪學生的活動。我這時突然成了孤鳥。我不是大陸組記者,我的新聞專業是外交,對象是中國以外的外國,我對中國的政情一片白紙,如何採訪及解讀攤開在我面前波瀾壯闊的學生民主怒吼?

這時,日本記者就成了我最自然的伙伴和後援。幾乎出於一種自然的本能,我每到亞洲任何一個國家採訪,總是很自然的會和日本記者混在一起。道理很簡單,台灣記者是我的對手,我的採訪和消息來源越神秘越好,我絕不會和他們分享訊息的來源。再者,台灣的記者出國採訪,都是野地求生、各憑本領;日本媒體擅打團體戰,一出勤就是一個團隊,新聞資源豐富,日本記者的拚勁一流,他們和我又沒有競爭,是很自然的互利關係。

尤其日本記者多有大男人身段,喜歡照顧女生,和他們換個名片,多搭訕幾句就混熟了,我們在亞銀年會期間早就建立了合作的模式。兩岸互動既是日本記者注目的焦點,台灣代表團方面的決策和動態,他們非靠我不可;中國代表團方面的動態,當然就靠他們了。

亞銀年會結束後,舉目無親的我,就全面投靠了日本記者。


(四月中旬,天安門廣場的學生開始聚集,學生領袖發表演說激發民主改革的訴願)


1989年,中國剛對外改革開放,中國記者的角色只是聊備一格,他們的自主性低,給人的感覺是愛國多於專業,並不是專業記者,毋寧說是御用新聞工人貼切一點。當然,時隔十九年,如今中國人民自主意識提高,中國記者的專業程度必然與日俱進,今日中國記者表現如何,我就不敢妄評了。

總之,當初我沒有在專業上向中國記者求助,卻轉向日本記者,理由是日本媒體用錢在打新聞戰,他們在中國長期駐點,對中國政治動態有深入的觀察,他們錢多人多資源多。記得四月二十六日,人民日報發表一篇名為「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的社論,我們在討論這篇社論的意義時,日本共同社的記者(?待查)當即表示不妙,認為這是中共最高領導的定調,他們將學生訴願定位為動亂,他判斷是鄧小平批示的御旨。我當時覺得不可思議,報紙是民意的傳聲筒,堂堂國家領導人怎麼可能用報紙的社論來傳達聖旨呢?

不多久,我的天真見解馬上遭到推翻,情勢的演變証明日本記者的判斷正確。軍隊開始進駐天安門廣場。這時社方傳來消息,我在北京採訪逾月,該回防了,社方將派大陸新聞組的同仁前來換班。接到社令,我在五月中旬就回台北了。

這段期間,中共高層對趙紫陽發動一場奪權鬥爭,指趙紫陽暗中鼓動學生運動。鄧小平支持了李鵬的強硬路線,六月四日,軍隊對學生開槍,趙紫陽的所有職務均遭解除,並遭到軟禁。代表保守路線的李鵬大獲全勝,也成了六四慘案背後沾滿血腥的黑手。


(北大的學生在校外遊行呼籲民主改革,學生推派代表維持秩序)

今天,馬先生發表了一篇軟趴趴的六四評論,內容不知所云到極點,一付涎著臉有求於人的醜態。我只有兩字評語:可恥!

馬先生誤把中共政權當中國,誤把中共的政權利益當成中國人民的利益,也將馬政府的利益等同中共政權的利益了。這種國家領袖缺乏道德勇氣,丟台灣人的臉。

回顧趙紫陽五月十九日對學生的講話影音版
,我依然淚流滿面。那是一股穿越國界的青年熱血。


(本文所有圖片都是葉伶芳所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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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陽五一九講話全文:

同学们,我们来得太晚了。对不起同学们了。你们说我们、批评我们,都是应该的。我这次来不是请你们原谅。我想说的是,现在同学们身体已经非常虚弱,绝食已经到了第七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绝食时间长了,对身体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这是有生命危险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希望尽快结束这次绝食。我知道,你们绝食是希望党和政府对你们所提出的问题给以最满意的答复。我觉得,我们的对话渠道是畅通的,有些问题需要一个过程才能解决。比如你们提到的性质、责任问题,我觉得这些问题终究可以得到解决,终究可以取得一致的看法。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情况是很复杂的,需要有一个过程。你们不能在绝食已进入第七天的情况下,还坚持一定要得到满意答复才停止绝食。

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你们应该健康地活着,看到我们中国实现四化的那一天。你们不像我们,我们已经老了,无所谓了。国家和你们的父母培养你们上大学不容易呀!现在十几、二十几岁,就这样把生命牺牲掉哇,同学们能不能稍微理智地想一想。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你们都知道,党和国家非常着急,整个社会都忧心如焚。另外,北京是首都,各方面情况一天天严重,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同学们都是好意,为了我们国家好,但是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失去控制,会造成各方面的严重影响。

总之,我就是这么一个心意。如果你们停止绝食,政府不会因此把对话的门关起来,绝不会!你们所提的问题,我们可以继续讨论。慢是慢了一些,但一些问题的认识正在逐步接近。我今天主要是看望一下同学们,同时说一说我们的心情,希望同学们冷静地想一想这个问题。这件事情在不理智的情况下,是很难想清楚的。大家都这么一股劲,年轻人么,我们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我们也游过行,卧过轨,当时根本不想以后怎么样。最后,我再次恳请同学们冷静地想一想今后的事。有很多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希望你们早些结束绝食,谢谢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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