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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六年的法國之旅,我們決定去鄉下採菇,因此鎖定中部的美西芙.桑塔(Massif Central)地區。一來此地素有野蕈故鄉的美名,再者它是家長祖母的故鄉,而且相較於法國其他地區,這裡的觀光客稀少很多,渡假最怕人擠人。 (上圖是我們在  Correze 區下榻的民宿)

這裡是內陸農業區,景觀和民風相對淳樸,是深深深度法蘭西。不過他最後一次來到這裡,已經是幾十年前的年少時期,再次回到祖母的故鄉,已經鄉音無改鬢毛催。

那畢竟是孩提往事。記憶中,他父親曾帶過他和哥哥兩兄弟搭了一趟六、七小時的火車去拜訪祖母家的親友。那一次探親之旅,他記得親友家有個和他同年的男孩,叫艾美,都是十二歲。停留期間,艾美日日領著他和哥哥上山採栗子和野蕈。

他還記得那是十一月,對於採菇來說,已經有點晚了。艾美是典型的鄉下男孩,他深諳野菇、栗子、野莓和淺溪釣鱒魚的技巧,那個渡假之旅的情節,就宛如法國電影《我父親的榮耀》(La gloire de mon père 1990)一樣,一個都市男孩來鄉下渡假,被一個深暗大自然的當地男孩所吸引,而成了短轉的知交。

雖然採菇季節已近尾聲,家長記得那次的返鄉,艾美領他採了不少野蕈。艾美的技巧是沿著步道走,千萬別輕易走進森林,除非十分熟悉此處的森林,否則擅自進入森林一定會迷路。如果一定要進入森林,一定要有人留守步道,做為方向的指標,進入森林的人才能找到出路。   

2006年重返寇黑斯,我們商量著是否要重回祖母的村莊尋覓舊人?幾經考慮之後,我們決定尊重記憶原有的樣子。家長事後聽說艾美成年之後,仍然留在村子裡務農,重回舊地,勢必還找得到艾美。但根據我們的人生經驗,很多時候,舊識重逢只會破壞當年的美好記憶而已,因為有時我們變了,有時對方變了,加上時空也變了,一切不再是當年的模樣,重逢只是帶來惘然而已。

所以,我們在村莊外圍繞了一下,和幾個親戚的鄰居小事閒談,問了些親戚的近況,知道他們都過得不錯之後,就驅車離去了,我們不想驚動任何人。更何況我這個來自遙遠亞洲的台灣人,對他們而言,恐怕是天上掉下來的親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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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屋內看出去的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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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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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中午用餐的地方,身後便是我們下榻的住處)
 

我們在他祖母村莊外的五、六十公里處租了一棟民宿,打算住上一星期。一進入這個農業區的邊界,路旁就豎著兩朵水泥做的大野蕈,用來歡迎遠來的客人。看到我們所租的民宿,連家長都嚇一跳,房子雖是他訂的,卻沒想到這棟在圖片上看起來馬馬虎虎的石頭房子竟然這麼美,地點與景觀更是無邂可擊。若非語言不通,我真想親親房東女士的臉頰。這是仙境嗎?我在作夢嗎? 

在鄉村住石頭房子是我長久的心願,可惜哥哥和伊蓮的房子都是新建的水泥屋,擎友們的房子也多是大樓公寓,雖也是古色古香的石砌大樓,畢竟缺乏石頭屋舍的田園感。如今,我心想事成。

房東女士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是兼職中學圖書館員,假日在附近小鎮的跳蚤市場擺攤。二十年前從家裡繼承這棟當年幾乎只剩地基的頹圮,據她說,這原是堆放農具的倉庫,年久失修就傾頹了。她於是向政府貸了一筆錢,因經費有限,她整整花了十二年的功夫,一磚一瓦將這棟她兒時的美麗石頭房屋恢復原貌。

內陸的冬天嚴寒,觀光客絕跡,民宿沒人租,她就搬回城裡住。如今,靠著夏日出租民宿的好光景,加上她的學校薪資,房東女士說她滿意自己的生活,跳蚤市場擺攤只是打發時間,她不缺錢。

世間少有像法蘭西這麼憎恨高樓大廈、卻又這般珍愛祖先遺物的民族,從不嫌它老,也不嫌它舊,老了就修,舊了就維護,傳統與現代,在法國出現完美的結合。

文化狂徒到處都有,法國也不例外,這個民族十分驕傲,甚至被認為是傲慢;但走出巴黎,深度法國卻親切樸實無比,人們的所做所為都是承傳先人的遺產,他們從不誇稱法國文化多麼博大精深,卻博得世人的歆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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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前方是我們的住處,左後方的房子是房東女士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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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太太屋後的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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