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艾伯特去當兵了。今夏學校畢業前夕,只聽說他在準備國考和預官考。國考結束那天,我專程打電話去打探,姐姐說,小傢伙答案對到一半就不對了,已經超出錄取幾十分。我說,可別從第一題就填錯格子。

預官也考了,這次我沒問,小傢伙不會失手。

這是我家第一次有人去當兵。父親青年時期雖爆發太平洋戰爭,父親還在唸書,日本人也沒採徵兵。到我這一代,既沒哥哥也沒弟弟,倒是姐夫們去當兵了。直到第三代,艾伯特是長孫,家裡終於有人去從軍。

小傢伙是全家人的金孫,當兵非同小可,在成功嶺受訓接受家庭訪問那星期,他阿嬤率領全家組團浩浩蕩蕩去面會,他小阿姨還專程傳了幾張阿兵哥的大頭照來給我。

成功嶺結束,小傢伙調到桃園。上周放假,他說想來台北看阿姨。說得好聽,其實是來約會。無妨,約會順便看阿姨,阿姨還是很開心。

阿兵哥來了。一脫下鴨舌帽,只感覺明顯瘦了一圈,鮪魚肚也消了。艾伯特的女友天使告訴我,他沒考上預官。什麼?艾伯特沒考上預官?

是真的。「那你國考過了沒?」過了。

什麼?通過國考的準醫生,竟然在當大頭兵?他說他不是最慘的,他們班有人才是真正的大頭兵,試射大砲時,和其他三個大頭兵負責共抬一枚九十幾公斤的砲彈。

我的天,簡直是天方夜譚,這年頭準醫生當大頭兵不稀罕,還有人負責抬砲彈?對我而言,這真是震撼教育。你知道我們那年頭,醫學生是什麼寶貝嗎?閉著眼睛考預官都能上,成天在軍隊涼涼沒事做。

「你們那時候不一樣啊,大家逃兵逃光了,預官當然嘛隨便考隨便上。現在沒 人逃,名額變少了。」艾伯特說。

這是真的,過去常聽說醫學生用藥逃兵役的奧步。倒是沒聽艾伯特說有哪個同學不用當兵。我這時想起阿兵哥陳致中。我想我這個摩登原始人需要再教育,時代早就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步伐在前進,只不過我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當總統的兒子也去當兵,再是什麼天之驕子也沒有逃兵的理由。

在我們的國家,總統之子終於從軍當兵了,這是多種艱難的第一步?雖然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總統是三軍統帥,國家有難,總統之子理當身先士卒保衛國家。英國皇室的男性成員向有從軍的傳統,1982年英阿戰爭期間,查理王子的弟弟安德魯王子還曾以直昇機飛行員的身份派往前線。這是觀瞻的問題,王子們不保衛國家,誰來?

回想當年教育體制餵食我們多少國仇家恨?什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結果黨國權貴的兒子統統逃兵役,保家衛國是別人小孩的責任。不知道眼前檯面上的國親權貴,哪個是當過兵的?又有哪些人的小孩當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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