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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是議論人生的事業;作家的高下之分,在於洞悉生活本質的能力。

 

真愛旅程(Revolutionary Road)的作者李察.葉慈並不是第一個處理現實的無味與夢想的引誘的作家。十九世紀的法國大文豪福婁拜在他的傳世之作〈包法利夫人〉一書裡面,即深刻地勾畫出一個不甘於平淡的婚姻、而不惜以飛蛾撲火之姿追尋浪漫愛情的悲劇婦人。

 

和所有破天荒的作品一樣,〈包法利夫人〉出版後,因書中出現許多不見容於當時的「敗德」描述,福婁拜因此而上了法院,所幸最後無罪開釋。和他有類似遭遇的作家,有英國D.H.勞倫斯的〈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美國享利.米勒的〈北迴歸線〉和法國詩人布德萊爾的〈罪惡之花〉。這些作家都因傷風敗俗而被訴,布德萊爾的作品則是被控以不道德。不過歷史的評價最後都倒向了這些作家,在文學與道德的戰鬥裡,他們的作品大獲全勝。這是題外話。

 

不同在於,〈真愛旅程〉的女主角April為了擺脫柴米油鹽的刻板生活,一心說服丈夫辭職,舉家遷移巴黎,擁抱花都傳說中不一樣的生活,甚至不惜冒著生命的危險自行墮胎;〈包法利夫人〉的女主人翁愛瑪則是不甘於平淡無波的婚姻,而在婚姻之外尋找浪漫愛情的火花,又為了滿足個人虛榮心而舉債無度,最後愛情一一幻滅,又身負鉅債,愛瑪深感她的人生是一個巨大的失敗,終於選擇走上了絕路。

由於〈包法利夫人〉一書對女主角性格及心態的細膩描述,世人對於那些終日陷溺浪漫遐想的心智與不惜鋌身追求的行為,稱之為「包法利夫人症候群」(Syndrome de Madame Bovary)。不過英文的 Madame Bovary Syndrome則引申為那些為滿足自己的虛榮與物慾而不惜透支卡債的行為,此一意涵已經脫離小說的原意。

 

無論如何,「包法利夫人症候群」一詞正說明〈包法利夫人〉一書對後世的影響。

 

April的心態和行為,也正是一種包法利夫人症候群,因為幻想著花都傳說中的風花雪月,而不惜催毀和先生目前所擁有的一切,雖然朋友們告訴她,巴黎有的,美國也都有,不需要捨近求遠,但天性不安定又又追求演員生涯未遂的April根本聽不進去,她以為去了巴黎,就能改變眼前一成不變的生活。

 

有趣的是,由於福婁拜對愛瑪心態和行為的描述絲絲入扣,各方都好奇愛瑪的原型到底取自何人,福婁拜說:「C’est moi.」(就是我。)

 

可見包法利夫人症候群並非女人獨有的心態和行為。顯然福婁拜發現了自己躁動不安的靈魂,而虛構了一個包法利夫人,並將自己的性格與心態投射於愛瑪的身上。因此人物雖是杜撰,人物的靈魂與血肉卻又如此真實,儼然作者的現身說法。然而為了故事張力和戲劇的能量,作者乃將故事推向了極端,而形成一場令人嘆息的悲劇。

 

這樣的心態和行為,您是否覺得熟悉呢?是否人生某時,您也經常對現狀的枯躁感到厭煩,覺得生活缺少熾熱火焰,而或多或少陷入浪漫綺想的編織與追求呢?是否,您也常常感覺,一個毫無保留愛您的男人(或女人),總讓您感覺乏味而缺乏挑戰性?是否,平靜無波的愛情也常讓您感覺缺乏張力?如果是的話,這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迷思的由來,因為對方難以捉摸,刺激了您的征服慾,讓您終日神經緊繃,讓您感覺愛情充滿了張力,越無法完全佔有,越讓您終日意亂情迷。

 

反之亦然,好女人只適合當老婆,並不適合當情人,好女人缺乏撼動男人心弦的張力。於是「謎樣的女人」和「千面女郎」就成了男人夢中情人的兩大原型。

 

夢想與遐想,其實只是一線之隔,很多時候根本是同義詞。以為是夢想的東西,到頭來可能發現只是沒有實現可能的幻想;沒有勇於追尋過夢想,究其實也不過一場遐想。什麼是值得追尋的夢想?什麼是僅供遐想的白日夢?

 

風火熾熱的愛情到底是可實現的追求,或者只是痴人夢話?追求豐富多姿的生活到底是可以實現的夢想或者只是憑空想像的浪漫?相信再偉大的文學作品或電影,也沒法告訴我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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